北行散记·华山

一直有个心愿，对于印象深刻的地方，希望可以故地重游。

或许是我老土,或许是我怀旧,但随着年岁的增长,这种情绪愈发浓烈。
华山,就是其中之一。
在90年代初的时候，我曾于半夜爬上山去，第二天一早醒来，只见漫山飘雪，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.

山道湿滑,铁索冰寒直刺掌心,无法攀登了。

那时年轻,性子急，于是胡乱拍了几张照片作到此一游状,就匆匆下山而去。

后来,此行成为心头的遗憾。

美景就在眼前,我却没作更多的停留,犹如到了一个身披纱巾的美女面前,闻到了沁人心肺的呼吸,却没有耐心等待她揭开面纱的那一刻。

感谢清音,月前说能买到折头很大的机票,于是,我毫不犹豫地决定再上华山。

一 · 引凤台
华山的中峰又叫玉女峰，因“吹箫引凤”的传说而得名。
那秦穆公的女儿弄玉，听到萧史如怨如诉的箫声，心神荡漾，恍如梦中，于是随他飘然飞逝。

箫声有如此魅力，真是令人神往。

俺不会箫，只有艳羡的份！
可怜穆公，爱女不打招呼便乘鹤随人东去，空留千年传说。

而今我孤身一人，来到这动人传奇的地方，不禁仰天长叹：琴不行么？咋就没有凤啊？
引凤亭旁的悬崖峭壁上，有棵孤傲的苍松，青松挺拔，直指蓝天，莫非在向人们诉说着梦幻如烟的过去？

寂寞与孤独的背后，往往隐藏着动人心弦的故事。

二 · 棋亭
传说宋太祖曾邀华山隐士陈抟老祖出仕，两人下棋为约太祖赢则陈抟出山为官，若输则将华山赐予陈抟作为居所。
结果当然是隐士胜出，他后来被尊称为“希夷先生”（取老子语：听之不闻为希，视之不见为夷。古琴的开指曲《仙翁操》，说的正是这位神仙人物）
传说未必是真，但有记载说后周世宗柴荣曾请他到汴京，陈抟亦不愿出仕，于是世宗关其于房内，断绝饮食供应，一个月之后开门，只见陈抟似在熟睡之中，周世宗没有办法，只得随他去。

临别时，陈抟向周世宗进《对御歌》一首：
“臣爱睡，臣爱睡，不卧毡，不盖被。片石枕头，蓑衣铺地。震雷掣电鬼神惊，臣当其时正鼾睡。闲思张良，闷想范蠡，说甚孟德，休言刘备，三四君子，只争些闲气。怎如臣，向青山顶上，白云堆里，展出眉头，解放肚皮，且一觉睡！管甚玉兔东升，红轮西坠”。
希夷先生，这种洒脱，真仙人啊！

三· 长空栈道

这是华山最为险峻的一段。

我在此驻足良久，一般游客大多只望几眼，嗟叹几声后便绕道而去。

而勇于进入“栈道”者，多为恋人模样的青年男女，尤其是男性青年，也许是为了讨得女孩欢心，竟不顾身处险境，还要在栈道边上做出各式各样的动作拍照。
俺本来也想验证一下自己的勇气，可身边并无美色的鼓励，看着眼前万丈深渊、绝壁千仭、峭壁间苍松翠柏、枯木寒鸦，俺两眼一花，双腿不住的发软！
哎！还是走大道吧！

五 · 西峰绝壁

在十几岁时，曾看过这幅图的黑白照片，从此华山凝固于心头，从来不曾挥去。

这个视角非常窄，游客一不留神便会错过。

我庆幸自己终于看到这幅美景！身临其境，圆了少年的一个心愿，连画面里的那棵松树与少年时的印象竟也是一模一样,摇坠着几颗光灿灿的松果。

人们通常在山顶上走完华山数峰要四五个小时，由于我贪恋华山景致，用了更多的时间才到达沉香劈山救母处。

我坐在西峰顶的碧云古观里，望着华山诸峰：
山峦连绵，去天盈尺，梧桐鸣彩凤，绝壁挂枯松，峥嵘竟崔嵬，湍急溅长空。
山川壮美实在令人赞叹！我不禁掏出手机，向一个朋友发了个短信，述说我对山河的热爱和对人生的思索，朋友很快回了短信说：颠峰之上，勿作他想，行差一步，万劫不复！
是啊，绝壁之上，当然不能行差一步。

可想想现实中，在“和谐”社会里，有多少人不正在如临深渊，如履薄冰吗？

行差踏错又如何？还不得笑对生活，在困惑中寻求仍是人生旅程中的必然。

于是我也不理会友人的劝告，继续着俺的遐想：
那巨灵天神，脚蹬黄河北岸的中条山腰，左手按渭河之滨的少华山脊，右手抡起开山大斧，巨目圆睁，高声大喝：什么三山五岳，我来了！！！